《沉溺于米花糖的人》

沉溺于米花糖的人
闻鸡起舞或者昼伏夜出的漫游者
坐在门坎上的孩子
上了年岁的老人，酿酒的师傅
贴红纸的新娘，双颊含笑的人儿
卖茶水的老太太，含辛茹苦的百姓
黑暗中噙着热泪的疯子
我的母亲在今天死去

北冰洋上直指心房的罗盘
美丽的鹿头标本
听凭于电风的精灵
博物馆中的陶，镀着镍的廉价拐仗
粗大发辫上的花果
肮脏的生活中为难的鸽子
流连于这些美好事物的人
黑暗中热泪盈眶的疯子
我的母亲在欢乐祥和的今天死去

赤身的光
引导或者诱惑生活的彩衣笛手
是谁
曾经借助了
多少香火
走在班扬的路上
是谁
出售了布匹，舍弃了身体
是谁
在难以为继的生活中见到了你
黑暗中泪流满面的疯子
我的母亲死去多时

7/27-10/11/95

《豹子》

生活在水中的豹子
你肌肤上的鲜明的雪和你绸的心灵相得益彰
我时常见到你灿烂的笑容
身体肤发悄没声息地行走在火焰深处
如同盲人穿行在阳光之中
他的疑窦甚多但时有领悟

我时常见到你们结伴同游
生活在大气中的豹子和上人
穴居的隐士
精神空无一物，谷中或者谷外
谁去分辨谁是谁的坐骑
谁是仆役
谁事奉什么

岭上的和非洲辽阔平原上的豹子
沉思或慵散度日的豹子
我在春天见过你的牧场
落晖上的几架山岗
一个孩子开始做梦，一个孩子刚刚醒来
他们也见到了你

他们都心领神会
如同我在一本新书的插图之中
见到你纵身的一跃
而我没有见到你步履轻盈地落在美人丛中
露齿而笑

03/95

《来日》

1

如果幸福已在路上,在清晨的撒水车上
如果爱情只是举手之劳,夙愿终于近在咫尺
如果升天也是易如反掌
返乡的奥德修斯
我们应该略感悲哀还是应该失声痛哭

在洗尽尘土和劳顿之后
我们是否应该象阳光撵走乌云
象所有不曲不挠的美好故事一样结局
成为苦难人间的希望
在黑海红海和别的海峡晓谕顽冥的人民

你们统统幸福或者统统梦到幸福
象玉米地里创造物种的印地安人
收藏庄稼的人或虫子们
秋天这样安分,能够收割的都没有遗漏
我们是否应该心满意足

成为好的黎民或纠纠武夫
象所有亲人规劝的那样
成家立业,安贫乐道,养一群儿女
让他们酷似我以往的灵魂
为幸福所拖累

2

来日的鞋,如果你们尤可追随
我在清风中的身体,酷似白昼的面颊
如果还会久久地闪亮
那么生活也不妨使人向往

在我的左肩之内
安达路西亚的水手和黄鹤楼主
如果我对你们所爱尤多
在白马所能经历的最大间隙

我能够承受,领悟和演绎你们的光荫
在腰间捆系你们的书本
在一万城中塑造高大的神像
看贵人的魂冉冉升起

如果我能够屈指算计我的功德
顺藤摸到我的一生
伸开时一无所有
那么也不妨日有所思,夜走八百

如同赫尔墨斯或者戴宗,他们双耳生风
洁白的双翼或者火红的甲马
两种生活交替出现在我梦中
而我历来百毒不侵,无动于衷

03/95

《生为阿猫阿狗》

银器上的黑马，生活的污垢
不劳而获的花花公子，不事稼穑的一门寒士
你们偶尔在我的梦中显灵
在西班牙人达利和戈雅的噩梦之中
一个五马分尸的人
两个侍候蠢驴的人
一度曾是生活的一部分

生为阿猫阿狗
生活的全部是屈服
置身其中的人自得其乐
置身其外的人自命清高
作为格守妇道的男人
我们拾起了米粒，掸净了尘土
在这样或那样的暗示之下蠢蠢欲动
晴雨表或阴或阳
我们时而事奉良心，时而归顺欲望
我们见到过大街上的交通事故而幸免于难
曾经为水手俏皮的箴言
惊醒在床上

生为阿猫阿狗，有些感世伤怀
一切仅仅是情理之中

02/95

《异端的垂青者》

守己的天才,异端的垂青者
好色的龙沙和好真理的斯宾诺莎
你们干净而衰老
幸福偃旗息鼓
金刚的小腹温暖而宽厚
你们的心血近在咫尺

异端的垂青者, 大门上的暗青
出售麦芽糖的人
出售灵魂的学究
醉心于这些美好事物的孩子
恋爱中当关的孩子
你的诗体干净而衰老

吐露莲花的人, 双目失明的博尔赫斯
一个面如锅底的铁匠梦到了光明
而柳毅看到了脸上的桃红
莫须有的佳丽
忠奸贤愚
异端的垂青者,你应该不问是非

或者坐南朝北,虚掷一生
象所有古代一事无成的物理学家
他们的沙漏乏人问津
异端的垂青者,锦心绣口的孩子
为爱情冲昏头脑
在这幸福的时日你本应该面有喜色

01/9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