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浪子》

卡桑德,我已爱得太久
如果爱情死亡,我也势必衰老

所以卡桑德,我要过别的一种生活
阿尔卑斯山的风吹草动
积雪和织女在夜深劳作
星群中手持灯盏的加加林
那些天堂的微光已使我思虑成疾

卡桑德,我要再过一生
在指姆姑娘的国度
可以口含食指,面色淡金
在较大的幸福中分享这较小的一块
我要看到燕子在天堂之上
永不悔改的皮诺曹和堂吉柯德
生活在大街上
阳光可以穿流在他们的腹心

卡桑德,我要收回成命
背弃所有的承诺,只关心自身的天象
在这样的时代
一个跛足的浪子
会因为其自甘堕落而分外美好

09/93

《粮食十四行》

画饼的人，在户口本上记下你余生的口粮涉足人世过世俗生活
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有你五斗米的身量
腰板笔直而信心不足

你的父亲揠苗助长，久居春天
无忧无虑的孩子不能理解他心中的渴切
当艳阳高照，血水丰盈
一个男人所持有的远大理想

你画蛇的长兄，想象游刃有余
创造我们民族的伟大族徽
等待点睛，倍受凌辱
在漫长岁月中忍饥挨饿

在我饥肠漉漉或者饱食终日的时侯
我依稀见到过你们单薄的身影

08/93

《灵魂站立》

灵魂站立，一只白首为功名的蚂蚁
风景中甜蜜的杏仁
星星迷路，灵魂站立
天堂的路标，指向黑马
任何一条道路的终点
风景的终点，海涛上的明镜向你闪耀
灵魂站立，红嘴鸥纯白的翅膀拍打下腹
钻石和飞瀑
灵魂站立，棉花丰收
按住云头的织女，大地渺小但可见
泪水中的织女
请让灵魂站立，昂首的青铜时代
畅饮形骸
五色梅花的幽香
画下天河的法师，灵魂站立
菩提树下发呆的骆驼，坐化的飞峰
夕照中的大都会和小村庄
灵魂站立
这土地上飘渺的川汇
红巾上号手的手
悲哀的杜宇，请让灵魂站立
悲喜交加的亲人们
电和力
刀柄上的家庭主妇，大路朝南
一身血汗的穷人
梦到真武大帝的孕妇
请让灵魂站立

07/93

《我在梦中梦到我所愿过的生活》

我梦到欢声笑语的青年
他们只能在一天里年青
正从江东离开的子弟,步伐轻快
他们的手中不存片瓦,绑腿带水
我梦到他们劲项上飞驰的白象
轻盈之地那些载重的头颅

我梦到他们的百夫长,健步中的插翅者
目光清澈的美男子
在和平的时代秉烛夜游
或者在椴树下打铁,发上结满白露
我梦到他丝绸一样的肌肤上纹满星辰
他窗前的辣椒火红夺目,一如他的心房满溢朝霞
马拉松入火入荼的豹子,菲德比得斯
你一生的最大成就在于及时死去

我还梦到他们纯真的儿女
闪闪发亮的草尖上,他们童年干净
倒骑毛驴的张果老
我梦见你七个炉火纯青的孩子
一生短到只够说一句话
"覆巢之下岂有完卵"

06/07/93

《奥菲利娅》

──诗人说,迎着夜晚灿烂的星光
你出来寻找鲜花,一一采下 (兰波，《奥菲利娅》)

一万顷的银子或你
双心饱满的女神,奥菲利娅
昌明大地的居住者,在天明较为幸福的人
势必不能见到你车载斗量的容颜
寒冷的胸房上两棵结霜的小花
天日所不能染指的,病入膏肓的鼹鼠将得以梦到

贞洁的处女奥菲利娅
在图书馆森森的库房里唱着疯歌
铜绿只昙花一显
一驾心灵的纺车使四体萎顿
一个循规蹈距的潘,为你的歌声所引
躲过了戴安娜圆润的乳房和一只大鹿致命的眼睛
听到了大雪之中灵魂出窍的声声脆响
走过了肉体的良霄
见到了一支梅花把一生耗尽

而这冰凉的一刻
一个头顶元宝的穷人远走他乡
一个学究起身舞剑
一个凿壁偷光的贼推倒了宫苑
一个千年修练的术士百思不解
奥菲利娅,从你悲哀的泪光中
我究竟赎回了什么
如此沾沾自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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